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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乐发现,李载容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频率开始提升,而每一次亮起,李载容都会条件反射般地瞥一眼,之后,再慢慢的拿起,有时回,有时不回。

而林仕玲,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,眼神深处会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力隐忍的屈辱和怒意,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覆盖。

从上桌到现在,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,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刻意避免着。

李乐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,心里已然明了。看来车库门口那场争执并非结束,而只是某个更深矛盾的冰山一角。

终于,就在李载容又一次拿起手机的时候,林仕玲再也忍不住了,猛地将筷子搁在碗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

桌上,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。

林仕玲深吸一口气,极力压制着情绪,声音却还是有些发硬,“我,我有点头疼,可能吹了风,想先去休息一下。阿爸,阿妈,你们慢用。”说着,就要起身。

洪罗新关切地看过去,“哎一古,要不要紧?要不要叫家庭医生来看看?”

“不用了,欧妈,我睡一下就好。”林仕玲摇摇头。

李载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在李建熙的目光扫过来时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眉头紧锁。

李建熙看了儿子儿媳一眼,眼神深邃,看不出喜怒,只是摆了摆手,“身体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。”林仕玲如蒙大赦,对着主位的李建熙微微躬身,然后转身匆匆离开了餐厅,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仓促和落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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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走,餐厅里的气氛更加尴尬了。

李载容如坐针毡,想要追过去,可终究只是抬了抬屁股,又坐了回去。

李建熙不再说话,默默地继续用餐,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。

这顿本该温馨热闹的家庭晚餐,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无波、内里暗潮汹涌的诡异氛围中,接近了尾声。

窗外的汉城夜景璀璨夺目,新年的喜庆似乎并未完全驱散这深宅大院里某些角落固有的沉郁。

远处的汉江,此刻应该已经开始聚集期待烟火的人群,而近在咫尺的奉恩寺,香火或许正旺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汉城的夜空被最后几簇绚烂的烟火照亮,旋即重归沉静,只剩汉江的流水声隐隐传来,衬得汉南洞的深宅愈发静谧。

2006年的第一天,已在喧闹与祈祷中悄然铺开。

李乐靠在床头,就着台灯翻看着一份《朝鲜日报》,目光却有些飘忽。

房门被轻轻推开,穿着一身居家服的大小姐走进来,看了眼床上的李乐。

“没闹腾?”李乐放下杂志,问道。

“没,按你的话说,睡得跟小猪一样,白天闹腾一天,电池早就没电了。”

大小姐“啪啪”甩掉拖鞋,掀开被子另一侧,钻了进去,带进一阵沐浴乳的暖香和湿气。舒服地叹了口气,身体放松下来,靠在枕头上,侧头看着李乐比整脸刚毅一点的侧脸,“看什么呢?”

“没什么,掌握掌握你们这儿又有什么新动静。不过,瞧着都是水文,没一点干货。”李乐合上报纸,扔到床头柜上,转身面向大小姐,手臂自然地伸过去,将她揽近了些。

富姐顺势靠在李乐的肩窝,汲取着令人安心的体温。

“奉恩寺的香火味儿好像还沾在身上。”她轻声说,鼻尖动了动。

“嗨,我是唯物主义者。”李乐低头,下巴蹭了蹭她带着湿气的发顶,“不过,我看你爸上香的时候,表情比平时还严肃几分。”

“每年都这样,不过,他求的不是家宅平安,是集团顺遂。”大小姐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嘲,“汉江边的烟火倒是好看,就是人太多,吵得脑仁疼。”

“嗯,是挺吵。”李乐应和着,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一缕长发,沉默了片刻,像是随口问道,“哎,开个会,开个会,咱们的枕间八卦小会可老长时间没看了。”

“就知道你这心思,八爪挠心吧?”

“挠啥,我就是好奇心强了些。”

“不开,困了,睡觉。”

“别啊,来么,说说,省的我以后两眼一抹黑的,不知来龙不晓去脉的,再说错话得罪人。”

“那你就少说话,今天给我阿妈马屁拍的,什么牛骨汤,你知道我阿妈也是大小姐出身,做饭还不如我呢。”

“行啦,你妈一高兴,就对我好,对我好就有好处,我有好处,不也就是你有好处?”

“歪理。”

“管他歪不歪,有用就行。诶,别闭眼啊,聊聊,聊半个小时的。”

“嘁!聊啥?”

“就,说起来,好歹是过阳历年,刚你哥跟你嫂子....这又是唱的哪一出?车库那儿就感觉不对劲,饭桌上更是,脸黑得能研墨了。”

大小姐在李乐怀里动了动,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叹了口气,声音闷闷的,“又闹腾了呗。他们俩这样,还需要挑个黄道吉日?习惯就好。”

“可,总得有个由头吧?我看大哥那手机就没离过手,魂不守舍的。是不是.....”李乐带着点男人间心照不宣的调侃,“在外面有猫儿了?哪个小秘书这么不懂事,大过年的还缠着老板?”

大小姐抬起头,没好气地白了李乐一眼,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:“你脑子里整天就想这些?除了那些关于男女绯闻,你就不能想点别的?”

李乐抓住她作乱的手指,捏在掌心里,嬉皮笑脸,“那不然呢?总不能是讨论世界经济形势吧?要不聊微软什么时候成国企?”

“跟你说正经的。这回,根子不在男女问题上,至少现在能确定不是主因。是两家之间的问题,更实在,也更麻烦。”

“两家?”李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,“大相集团?”

“你知道大嫂家里,大相集团,最近情况很不好吧?”

“知道一点,听说是食品行业老五,财团排名掉出前五十了?具体的不清楚。”李乐点点头。大相集团以食品加工和零售起家,在南高丽也算知名企业。

“现在不光不是前五十了,今年估计要掉到五十名开外了。”大小姐纠正道,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而且,麻烦不小。”

大小姐停了停,似乎在组织语言,想着从哪儿说起。

“大嫂的阿妈和我欧妈,很多年前就是圆佛会的教友,关系很近。后来觉得两家门当户对,子女年纪也相当,就撮合了我哥和大嫂。我阿爸欧妈对大嫂是很满意的,知书达理,出身也好,后来又生了志灏,在家里地位一直很稳。根本不是外面想象的那种受气小媳妇,那些传言大多是臆想,或者是把小姑对待表嫂的做派,张冠李戴扣到我欧妈头上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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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,这我看得出来,大嫂在家里是有底气的。”李乐表示同意,“那这次.....”

“但见死不救这个词,倒是有点沾边了。”大小姐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大嫂的阿爸,林常宇会长,从03年开始,就被卷进一桩政治现金的案子里,检方查得很紧。”

李乐眉头微蹙:“政治现金?这可不是小事。03年.....青瓦台那边正搞清算呢吧?”

“嗯。不过,调查林会长的地方检察厅,那边的头头,恰好是我二舅,洪锡朝。”

李乐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,“这.....你以前给我说过,你二舅这人....”话没说完,但意思很明显。洪锡朝是出了名的利益至上,精明冷酷。

“所以,林家当时就找到我阿爸,希望他能出面,跟我二舅打个招呼,至少让调查别那么咄咄逼人,能抬抬手就抬抬手。”大小姐继续说道,“但从去年开始,三松自己是什么光景?去年的几个丑闻还没完全平息,从国会到媒体,多少双眼睛盯着?就像你之前分析的,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财阀势力太盛,有一股力量就想借机打压。我阿爸自己也是勉力维持,如履薄冰,他怎么敢在明面上对大相集团表现出太大的支持?”

“但私下里,总还是递了话吧?”李乐问。

“递了。”富姐肯定道,“我阿爸亲自给我二舅打的电话。但我二舅那个人.....你知道的,极度利己。嘴上答应得漂亮,说什么一家人肯定关照,会把握好尺度,实际上根本就是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。”

“下面具体办案的人一看他的态度,心里就明白了,非但没收敛,反而追得更紧。我听到的消息是,很可能过了年就要正式起诉,而且极可能不是缓刑,是实刑。”

“实刑?”李乐一皱眉,他知道,在这边儿,一般牵扯到财团的,都有个有一个神奇的定律,叫“三五定律”。

如果一旦牵扯到财团的案件,首先法院就会一审判决对方有期徒刑五年,此后在二审、三审中,再以各种理由降低刑期至三年,最终以“缓刑五年”结尾,一般不会出现实刑,出得真的引起天怒人怨到极点的那种,可李乐知道的林常宇这个案子,和其他几家所经历的一比,根本不值一提。

“那,如果是实刑,那林会长就得进去了。这对大相集团可是致命打击。”

“所以大嫂怎么能不怨?”大小姐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,“她觉得李家对亲家见死不救,眼睁睁看着她阿爸要进监狱,看着林家基业动摇。这种隔阂一旦种下,就很难消除了。她跟我哥吵,与其说是冲我哥,不如说是冲着我阿爸,冲着李家的冷漠。”

说着,声音更轻了些,仿佛在揭示一个家族内部心照不宣的秘密,“而且,我阿爸.....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把三松集团利益置于一切之上的人。对亲人见死不救的事情,也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李乐微微一怔:“还有别的?”

“嗯。”大小姐似乎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说了出来,“很多年前了,我二叔,就是我阿爸的二哥,我爷爷去世后,分给了他一家给三松电子做配套的公司,遇到了大危机,急需资金周转。我二堂哥李载宽跑来求我阿爸,希望三松能拉他一把,哪怕只是临时拆借一笔钱渡过难关。”

“结果呢?”

“结果?”大小姐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苦涩的笑,“我阿爸非但没有帮忙,反而怕二叔的公司垮掉会牵连、影响到三松的声誉和供应链,第一时间就下令撤回了所有投资,切断了业务往来。快刀斩乱麻,撇清得干干净净。”

李乐默然。商场的残酷他懂,但如此决绝地对待亲兄弟和亲侄子,还是让人心底有些冷。

“二叔的公司很快就破产清算了。我二堂哥受了很大打击,据说....就患上了抑郁症,后来远走丑国,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回来过。”

李乐听得一时无言,虽然对老狐狸的做派早有了解,但书房里那个会对小外孙露出慈祥笑容的老人,和这个在商场上如此杀伐决断、冷酷无情的巨鳄,形象重叠在一起,却显得格外复杂甚至割裂。

“这些事情,大嫂肯定都知道。”大小姐话里带了点唏嘘,“所以她更会觉得无助和害怕。她看到了阿爸能有多冷血,连亲弟弟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,何况她林家只是一个姻亲?她怎么能不兔死狐悲?她和林家的未来,在阿爸眼里,恐怕随时都可以成为换取集团利益的筹码。这种不安全感,这种对阿爸......或者说对李家这种冷酷家风的不信任,才是他们两人之间最深的隔阂。”

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。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两人,却照不亮那些隐藏在家族光鲜外表下的幽暗角落。

半晌,李乐轻轻吁出一口气,像是感慨,又像是总结般地笑了笑,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:“所以说,靠天靠人,终究不如靠己。把身家性命、家族兴衰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,尤其是.....寄托在你爸这种以绝对理性和大局为重的商人良心上,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。”

“行啊,今天算是又深刻领会了一次老狐狸的.....复杂性。”

这次,大小姐倒是没有反驳,只是默默地向李乐怀里靠了靠,寻找着一份温暖和踏实。

李乐伸出手,将她揽住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
“咱们啊,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。这些.....冷暖自知吧。”

“嗯,听完八卦了,该睡觉了吧?”

“别啊,重点还没聊呢?”

“什么重点?”

“传说的,你哥和那个演员,叫什么李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