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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窝似乎更深了些,眼角也添了些许被风沙磨砺出的细微纹路。

但此刻,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赵玖鸢狼狈不堪的影子。眼中的暖意和关切,如同拨开厚重阴云的月光,直直地照进她惊魂未定的心底。

“阿冷……?”

赵玖鸢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
赵溪冷缓缓地点了一下头,眼底闪过一丝心疼。

是他!真的是他!

赵溪冷用那双已磨砺得粗粝的指腹,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咳出的泪水和额头的冷汗。

“是我,阿姐。”他低声应道。

他的目光却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扫视,最终凝在她纤细脆弱的手腕处。

那里,赫然残留着几道深紫色的指痕,无声地诉说着坠崖前那生死一瞬的绝望挣扎。

赵溪冷的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,掠过一丝冰冷的戾气,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担忧压下。

“别急着说话,你呛了太多浑水,伤了肺。”他扶着赵玖鸢的手臂,让她靠坐在床头叠起的被褥上。

然后又将那杯温水凑近她唇边,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啜饮。

温热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,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。

昏黄的烛火在简陋的营帐内跳跃,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粗糙的帐布上。

借着这光线,赵玖鸢终于有机会仔细看清眼前的少年。

不,或许已不能再称之为少年了。

仅仅月余的军旅生涯,如同最残酷的熔炉,将那个曾经还有些单薄青涩的赵溪冷,彻底锻造成了另一副模样。

他肩背的线条变得异常宽阔挺直,撑起了一身半旧的皮甲。

皮甲上沾着未干的河泥和尘土,边缘磨损得厉害,透着一股风霜与硝烟的味道。

下颌的线条如同被刀削斧刻过,褪去了最后一点圆润,显得坚硬而凌厉。

原本白皙的皮肤被边塞的烈日和风沙染成了深麦色,紧贴着颧骨的皮肤甚至能看到被晒伤的微红痕迹。

唯有那双此刻望着她的眼睛,在昏暗中依旧温驯清亮。

仿佛是察觉到她有很多问题,赵溪冷率先开口。

“这是北境边军的先锋营,就在寒水河下游。你和……谢尘冥……”

提到这个名字时,他语速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凝滞,随即恢复如常。

“你们被河水冲上了下游一片乱石浅滩。好在,正好撞上我们巡河的小队。若是再晚半刻……”他顿了顿,没有说下去。

但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河水,再次漫过赵玖鸢的心头。

谢尘冥!

赵玖鸢的心猛地一沉。

坠崖前最后一刻,那不顾一切扑来的玄色身影,那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的滚烫胸膛……记忆的碎片汹涌而至。

她下意识地抓住赵溪冷的手臂,力道大得指节泛白:“他……”

“活着,放心。”赵溪冷立刻打断她,声音陡然冷硬了几分。

他按住她不安分的肩膀,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瞬间亮起的眼眸:“只是,他伤得很重,还昏迷着,没醒。”

“军医用了猛药,命暂时保住了,但内伤极重,肋骨断了两根,脏腑亦有震荡,何时能醒,难说。”

赵玖鸢眼前又是一阵发黑,她无力地靠在被褥上,大口喘息着,试图平复那翻江倒海般的混乱心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