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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青死死盯着那艘越来越近的快艇。

晨光下,他能清晰看到张巡立于船头的身影,黑色的水师外袍在海风中狂舞。

张巡的脸上面无表情,但右手再次抬起,这一次手势更加急促明确:指向西南偏西方向,连续三次划圈,而后五指张开猛地一握。

——全速向西南西突围,我来断后,务必逃脱。

“他要为我们争取时间!”赵青瞬间明白了张巡的意图,一股热血冲上头顶,牙齿几乎咬碎,“不行!他孤船断后,面对四艘敌船……”

“我们必须走!”平四郎厉声打断,眼中却泛起血丝,“张张将军用命为我们开路,若我们犹豫不决,才是辜负他的舍命之举!转向!向西南西,满帆!”

海鹘船再次艰难转向,帆索在风中发出尖啸。水手们拼尽全力,将每一寸帆布都调整到最佳角度。

后方,张巡的快艇已经与那三艘鬼面船接近。出乎意料的是,张巡的船并未直接冲突,而是以一种挑衅般的姿态在三船之间穿梭,箭矢零星交错,却似乎都“恰好”射偏。

那三艘鬼面船显然被激怒,分出两艘紧追张巡,另一艘则继续朝海鹘船追来,但航向被张巡的船只几次干扰,速度大减。

距离在拉大。

赵青最后一次回头时,看见张巡的快艇引着两艘鬼面船驶向一片布满暗礁的浅水区,而第三艘鬼面船终于摆脱干扰,却已追之不及。

海鹘船顺风疾驰,渐渐将那混乱的战团甩在身后,最终变成海天交界处几个模糊的小点。

朝阳完全跃出海面,金光万道。

甲板上无人欢呼,只有沉重的喘息与压抑的沉默。

所有人都明白,张巡生还的机会,渺茫如海上的泡沫。

……

四日后,黄昏时分,登州港。

海鹘船悄然驶入一处偏僻的小码头,并未在军港主码头停靠。平四郎在登州经营多年,自有隐秘渠道。

码头阴影中,早已有人等候。为首者是一名四十余岁的精瘦文士,身着寻常布衣,目光却锐利如鹰,正是登州刺史刘仁轨的心腹幕僚,杜仲。

“平公,赵校尉。”杜仲拱手,眼神扫过众人狼狈模样与水鬼的伤势,面色凝重,“刘使君已等候多时,请随我来。”

没有寒暄,众人迅速下船,登上两辆不起眼的马车,在暮色掩护下驶入城中,绕行数条街巷,最终从后门进入刺史府。

书房内,烛火通明。

登州刺史刘仁轨与登州水师统制雷万疆并肩而立,两人皆面色沉肃。

刘仁轨年近五旬,面容清癯,三缕长须,虽着常服,自有威仪;雷万疆则正当壮年,虎背熊腰,浓眉深目,一身悍勇之气,此刻却眉头紧锁。

赵青、平四郎行礼后,也不多言,直接将所有证据一一呈上:星铁矿石、荧光粉末、信件帛书,以及赵青口述、平四郎补充的详细经历。

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