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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千叮咛万嘱咐,让胡怀昌谨守城池,不许擅自出击,就差耳提面命了。

然而,胡怀昌竟全当成耳旁风,不光擅自离开福州,还自作聪明,到武夷山脚下设伏,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仓惶逃窜。

如今,建州失守,福州成了刀俎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。

“陛下息怒!”陆归蒙劝道,“事已至此,杀了他也于事无补。”

“所幸,福州尚存,便让他死守城池,不许自作主张。”

袁文焕满脸厌恶:“这等人,抗旨不遵,眼中全无朕这个天子,若不杀他,怎能消朕心头之恨?”

沈仁毅劝谏道:“陛下,若在寻常之时,胡怀昌如此狂悖,凌迟处死也不过。”

“但这节骨眼上,杀了他,只会闹得福州人心惶惶。”

“万一临阵倒戈,直接投降秦军,那就不妙了。”

袁文焕喘了几口粗气,勉强压下怒火:“传朕旨意,让他死守福州,若能击退秦军,便可将功赎罪。”

“若再敢玩忽职守,立斩不赦!”

“陛下英明!”

见殿中气氛沉凝,陆归蒙拱手笑道:“陛下暂熄雷霆之怒!”

“胡怀昌虽然狂悖,但江留守与钱将军,却把两路秦军挡在国门之外,可喜可贺!”

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!念及此,袁文焕神色舒缓。

“江安善、钱惟治,朕股肱之臣也!”

庾行简不合时宜道:“陛下,切不可盲目乐观。”

“秦将李元崇,颇有用兵之能,他分别三处,屡屡大张旗鼓、却聚而不攻,必是诡计,须得小心提防。”

这话虽然大煞风景,却不得不说,有几分道理。

袁文焕略微点头:“传一道旨意,让江安善多加防备。”

“是!”

散朝后,殿中青烟缭绕,隐约传出佛音禅唱之声。

袁文焕身披赭黄袈裟,跪在一尊纯金佛像前,一手敲木鱼,一手拨动念珠,口中念诵《大般涅盘经》。

不知过去多久,安泰和尚站在他身后,双手合十,宣一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!”

“陛下心不静、思绪纷乱,还是莫要强行念经了。”

木鱼声戛然而止,殿中响起袁文焕幽幽叹息。

“有心振作,却无力回天,如之奈何?”

安泰和尚低眉敛目:“解脱之法,贫僧早已说过,陛下何不采纳?”

袁文焕神色变幻不定,叹道:“这六欲红尘,因果纠缠,虽有种种烦恼,却也有迷人之处,让人流连忘返,不愿离开。”

“不得不承认,朕只是个俗人,抛不下荣华富贵,舍不掉锦衣玉食,更摆脱不了至尊之位。”

安泰和尚早有预料,并不意外,只是劝道: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”

“身处红尘之中,难免五蕴皆迷,沉沦种种繁华,不愿归去。”

“只是,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。外在皆是幻象,惟有登临彼岸,才能超脱众生。”

袁文焕摇头:“话虽如此,若要舍弃所有,何其困难?”

安泰和尚无言以对,暗叹,世人皆是欲望之体,得不到便痛苦,得到了又觉空虚。握在手中觉得疲累,挥手散去又百般不舍。

两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