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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儿攀墙,妇人抱子,老者拄杖,皆伸颈而望。

他们眼中,燃着火一般的光。

一队御林军肃然而出,金甲耀眼,气势森然。

紧随其后,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,鬃毛翻飞。

马上之人,玄甲金缀,长发高束,眉目冷峻,气息凌厉如锋。

“圣上驾到——”

一声尖锐的传呼,刺破天际。

声如惊雷,滚入山川。

百姓山呼,声浪如潮。

“吾皇万岁——”

呼声震天,久久不息。

萧宁缓缓下马,脚步沉稳,直上誓师台。

甲胄映日,寒光四射,风卷衣袂猎猎。

他伫立高台之巅,俯瞰众生,眸中寒芒闪烁。

风自北来,卷起旌旗猎猎作响,似万马奔腾。

尘土飞扬,战鼓擂响,低沉如雷,震得胸膛生疼。

一瞬间,天地俱寂,只余那道白甲玄衣的人影。

他仿佛一柄利剑,直刺苍穹。

萧宁开口,声音洪亮,透过风声,透过鼓声,直击人心。

“朕,今日誓师——”

短短数语,却沉似铁石,压入每个人耳中。

“北疆告急,山河危殆。”

“此战,不退!”

“誓斩大疆,雪我国耻!”

每一个字,重如千钧,击得人心血脉贲张。

寂静片刻,声浪轰然爆发,山呼海啸般,席卷四野。

“必胜——”

“必胜——”

整整十万军声,和着百姓呼声,汇成惊天巨浪,撕裂长空。

无数人热泪盈眶。

他们想起过去的皇帝,想起那些高坐深宫,不问前线死生的人。

哪一位,如今这位圣上?

“百年了,无此景。”

老者哽咽,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面庞流下,打湿衣襟。

“百年,才出此一人!”

“此战若胜,必载史册!”

“圣上真龙天子!”

无数人呐喊,声嘶力竭。

然而,朝臣中,却无一人欢颜。

许居正垂目,指尖微颤,袖中一封奏章,被他攥得死死的。

他的目光,掠过那道矗立于誓师台的年轻身影,深深凝滞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心底一声叹息,却如铁石压胸,令他透不过气。

霍纲站在他身侧,眉目森冷,唇角紧抿,眼底闪烁着沉重。

“圣驾一去,京师空虚。”

“中山王……王擎重……”

他目光微转,落在朝列深处几道身影,那些人面色恭顺,眸底却藏着一抹难掩的暗光。

许居正缓缓闭目,心如坠冰谷。

这场誓师,震彻天下,却也将京城置于无形的险渊。

圣上算无遗策,还是……真以为,以一己之身,可定乾坤?

风更烈了,卷起旌旗,卷起黄沙,猎猎作响,仿佛无数战魂在咆哮。

萧宁伫立高台之巅,衣甲生辉,眉目如刃,仿佛金戈化身,立在苍穹之下。

他的目光,深远冷冽,越过百官,越过人潮,落向无边的北境。

那双眸,似在穿越千山万壑,望见血火连天,望见杀机四伏。

唇角,缓缓勾起一抹笑意,冷峻,森寒,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讥讽。

“尔等以为,朕只为名?”

“可笑。”

心底低语,寒意森然。

风卷战鼓,旌旗乱舞,马嘶声震彻云霄。

萧宁高举长戟,金光流转,烈日映照,杀意破空。

“出征——”

一声暴喝,长空震荡,声若雷霆,滚入天际,直击人心。

三军轰然齐呼:“出征——”

声浪如潮,天河震动,仿佛九霄神雷,怒劈大地。

战鼓如雷,铁蹄如奔潮,浩荡大军,缓缓启行。

甲光映日,刀锋森寒,滚滚杀气,直卷九霄。

十万铁骑,长龙一般,蜿蜒北去,卷起漫天尘土,遮天蔽日。

百姓跪地,泪水涌出,呼声震天,长送君王。

“圣上千岁——”

“圣上凯旋——”

许居正静立不动,袖中指节发白,眼底沉光似冰。

霍纲缓缓转首,望向那条尘沙吞没的长龙,心口骤然一紧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低低一声喃喃,似溺水之人,挣扎在深渊边缘。

尘沙漫天,旌旗卷天,金戈铁马,如洪流奔涌,席卷北方。

而京城之内,静极,深极,暗极。

一阵风吹过,吹灭殿前一盏孤灯。

昏影摇曳,似一张森冷的笑颜,在暗处缓缓绽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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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深。

京城沉入死寂,唯有寒风,卷过朱墙,卷过长街。

月色惨白,斜斜落在屋脊,似一柄森冷的刀。

许府,重门紧闭。

影影绰绰的灯火,映在朱漆门扉上,仿佛跳动的心脉。

夜风穿廊,吹得灯影摇曳,似无形之手,拨动一根根暗弦。

厅中,炉火微熏,暖意不足以驱走那股深藏的寒意。

烛火映照下,几道身影围坐案前,衣袍暗沉,神色凝重。

许居正端坐主位,眉头紧锁,鬓角在烛光中泛出几缕银白。

他手指轻轻扣案,却未发一言,目光垂在茶盏,却透出千重思绪。

他似仍看见白日的光景。

旌旗如林,战鼓如雷,圣上高台立誓,声震山河。

那一刻,万众狂呼,声潮涌天,群情激荡。

可热浪褪尽,余下的,只有冷冰冰的现实。

京城,空虚如削骨之躯,风一吹,就能裂开一道口子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心底一声叹息,重如铁石,压在胸膛,让他透不过气。

忽然,一声低沉的嗓音,打破死寂。

“许相!”

霍纲坐在右列,眉目森寒,声音冷硬,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锐气。

“禁军,只余万人守城。”

此言落地,厅中气息微窒,连火焰都似一瞬凝固。

郭仪抬眼,眼底闪过一抹焦躁,沉声应道:

“且不说外患,京师之中,怕也未必太平。”

魏瑞缓缓点头,神情阴郁,唇角抿得发白。

“中山王未死心,王擎重旧党未绝,陛下此去……”

话音顿住,却比说尽更令人心惊。

许居正抬眸,缓缓扫过众人,眼底沉光如冰。

“诸位,各言所虑。”

声音低沉,缓缓,却似压着一座山,让空气愈发凝重。

霍纲拧眉,冷声道:

“守城,非我所长。”

“咱们这些人,擅的是章奏条陈,不是排兵布阵。”

“这京防之任,叫谁担?”

一语问出,众人俱默。

烛影晃动,映出几张凝滞的面孔,映出暗暗交错的忧色。

“昔日有禁军五万,京防固若金汤。”

魏瑞低声,嗓音沙哑,仿佛透出一丝哀意。

“如今,所余万人,且统帅蒙尚元,亦随驾北征。”

郭仪冷笑,笑意却无半分温度,反透出一股森寒:

“守城将何人?坊市传言,禁军主将,只余一名副指挥,才升任未久。”

“兵微将寡。”

霍纲吐出四字,声若利刃,直割人心。

厅中气息,愈加压抑。

炉火噼啪,却仿佛烧在众人心口,溅起的火星,是一缕缕焦灼。

许居正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抹久藏的疲惫。

“圣上调走二十万兵马,此举,必有深意。”

“可京防之虚,确是天大隐患。”

他目光一转,落在霍纲身上,缓缓吐出几个字:

“霍公,若敌人此时犯京,能守否?”

霍纲沉默,须臾,冷声二字:

“难。”

仅此一字,却似铁锤击在厅中,溅起无声的火花,带着彻骨的凉意。

死寂,悄然弥漫。

窗外风声猎猎,卷动帷幕,吹灭一角烛火,烟雾袅袅,像一缕青蛇,在暗中游走。

片刻,霍纲忽开口,声调一沉,字字铿然:

“不过——”

“圣上提拔庄奎,乃兵部新尚书。”

“此人,若能速至京师,或能支撑一面。”

庄奎。

二字落下,似在暗水中投入一枚铁石,激起层层涟漪。

郭仪抬眉,眼底闪过一抹怀疑。

“庄奎?昔日临州军中统帅?”

“只闻其骁勇,未闻其治兵之能。”

魏瑞冷笑,嗓音带着一丝讥讽:

“骁勇者,能统万人,可统百万?”

“陛下,是否过于倚信旧部?”

霍纲冷声截断,语气森硬:

“庄奎,不是寻常武夫。”

“他手下临州铁骑,十年无一溃败。”

“其人,寡言,冷峻,不徇私,不卖情。”

许居正缓缓点头,眉间阴影却更深。

“待其至,再议防务。”

顿了顿,他压低声音,缓缓道:

“但诸位,须早作准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