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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重的殿门闭合,隔绝了外界的喧哗,屋内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。

萧宁负手立于御案前,神情冷峻,目光落在御案上铺开的边防图册,指尖轻轻点在那一道红线之上。

那红线,仿佛是一道灼人的伤口,从北疆一路蜿蜒,直逼京畿。

殿中,只余三人:许居正、霍纲、魏瑞。

这三人,是朝中最得圣上信任的心腹重臣。

可此刻,他们的脸色,却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
“陛下,此事……万不可行!”

许居正率先开口,声音带着抑不住的焦急。

“御驾亲征,虽显帝王威武,但其险万倍于旁人!宗庙社稷,何以为重?天下百姓,何以为安?”

霍纲紧随其后,重重点头:

“陛下,若此战有失,非独北境,整个大尧都将陷入深渊!臣请陛下三思!”

魏瑞虽未多言,却紧锁双眉,缓缓躬身,显然心意与二人一致。

……

萧宁缓缓抬眼,目光如寒星,扫过三人,声音却极为平静:

“你们以为,朕未曾思量此事?”

“……”

三人一怔,随即俯首,不敢作声。

萧宁缓缓绕过御案,步伐沉稳,声音一字一句,铿锵落地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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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战若败,后果,朕比你们更清楚。”

“但朕问你们——谁能领此军?”

他猛然止步,目光直直落在许居正身上,冷声喝问:

“谁,能镇北境?!”

话音如雷,震得三人心头一颤,呼吸一窒。

御书房内,空气仿佛凝固。

半晌,霍纲硬着头皮开口:“庄奎如何?他乃临州统帅,战功赫赫,今又任兵部尚书,威望不凡,若由他统军,边将必服!”

此言一出,魏瑞连连点头:“庄奎铁血忠勇,陛下若信重,必能死战沙场!”

然而,萧宁只是淡淡一笑,笑意中却带着一抹冷厉:

“庄奎,朕岂不知其忠勇?可此战非止沙场拼杀,而是全局之战!”

他缓缓走回御案,指尖轻轻敲击地图上的北境之地,声音低沉,却带着无可撼动的威势:

“庄奎一生镇守临州,熟于西境,却对北境山川兵势毫不谙熟!贸然用之,便是让他以盲目之眼对抗狡猾之敌!”

“更何况,北境之战,不止要破敌,还要稳人心!五王之乱方息,诸侯人心未定,朕若不亲临,谁能令百万将士,死战不退?”

一句一句,如刀刃般凌厉,逼得三人再无言以对。

许居正面色惨白,低声喃喃:“陛下,亲出之险,终究太大……”

“险?”

萧宁忽地冷笑一声,眼底光芒如电:

“天下哪一桩成大事,不涉险?”

他缓缓抬头,目光灼灼,望向御书房高悬的“安社稷”三字,声音沉雄如洪钟:

“朕既坐此御座,便该知生死已非己有!若因畏险而退,何以为君?何以为大尧之主?!”

此言一出,三人心头俱震,竟无言以对,只觉胸中一片滚烫,压抑得近乎窒息。

——这不是逞强,而是一种彻骨的决绝。

萧宁缓缓转身,背影被晨光拉得修长,衣袂猎猎,仿佛一尊铁铸的神像,屹立不动。

“诸卿,朕意已决。”

声音平静,却如千钧之石,落地生根,不容撼动。

许居正、霍纲、魏瑞三人对视一眼,只觉唇齿发干,胸中百般言语,终化作一声沉重的长叹。

——他们劝不动,也不能再劝。

此刻,他们只能俯身,重重一拜,声音哽在喉间:

“臣,遵旨。”

御书房内,再无声息,唯有风声自轩窗掠过,卷起御案上的边防图,猎猎作响。

那声音,仿佛在昭示着——

一场足以改写大尧命运的风暴,已然酝酿,将席卷天下!

夜幕沉沉,寒风掠过京畿的街道,卷起廊檐下的红灯,摇曳不休。

许府深院,灯火却依旧通明。

书房内,炉火微熏,铜炉中檀香袅袅,一缕烟影缓缓升起,却难掩室内的压抑气息。

许居正端坐在案前,衣冠未解,神情沉凝,手中一卷军情奏疏,却翻到一半便静止不动。

案上烛火噼啪作响,将他脸上的沟壑映得更深,仿佛每一道纹路,都刻着忧虑。

霍纲缓缓踱步而入,身影在门影中一顿,抬眼望见许居正,眉心微蹙。

“许相,仍未歇下?”

许居正抬头,勉强一笑,摇了摇头。

“此刻……哪能安睡?”

他放下手中的奏疏,深吸一口气,压低声音:

“霍大人,方才在殿上,你我皆知陛下之心,铁石难撼。”

霍纲沉默片刻,缓缓上前,在旁侧坐下,语声低沉:

“许相,是在忧心大疆?”

“非也。”

许居正抬眸,目光深沉,缓缓吐出两个字:

“中山。”

霍纲心头一震,眯起双眼,半晌才缓缓吐气。

“果然……你也是此念。”

两人对视一眼,彼此的心思,在那一瞬间,无需言语,已然洞穿。

霍纲压低声音,缓缓道:

“今日殿上,不少人暗暗忧虑外战,而我却觉得,真正可怕的,未必在北境。”

他顿了顿,眼神凌厉,直射向许居正:

“而在京中——在那中山王身上。”

许居正神色不变,只是手指缓缓扣在案上,发出低沉的声响。

“不错。”

他轻声吐出两个字,随即沉吟,眼底闪过一抹冷光:

“你可还记得,五王之乱后,余者尽诛,唯有中山一脉,仍苟延残喘?”

霍纲冷哼一声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,却并未掩饰忌惮:

“苟延残喘?哼,外人或信此言,我却不信。”

“为何?”

许居正转首,望向他。

霍纲缓缓起身,背负双手,踱至窗前,望着院外深夜沉沉的天幕,缓缓吐出一句话:

“若他真是庸碌之辈,怎能在那场乱局中,独善其身?”

这一句话,如锋刃般,直刺心底。

许居正闭了闭眼,低声接道:

“是啊,五王并起,刀光血雨,宫廷之内,尸骸盈道,偏他安然无恙,甚至在乱后,仍能留居王府,享王爵不削……此等‘无能’,只怕是天下最深的能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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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纲闻言,心头一沉,转身回望,神情冷峻:

“许相,外人传言,中山王萧业不过个养猫逗狗的闲散之徒,一日到晚,不理政事,不涉人事,府中宾客寥寥,几近废人。可若真如此,今日的大尧,怕早已无此人踪影。”

许居正缓缓点头,目光冷冽:

“所谓废物,往往是最精妙的伪装。世人以为他痴于游乐,不问世事,反倒无人戒备。”

他指尖轻轻叩案,发出沉闷的声响,字字如铁:

“可一旦他出手,必是惊天动地!”

话落,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,只余烛火轻轻摇曳,映出两人凝重的脸庞。

霍纲忽然低声开口:“许相方才殿上沉默,不多言劝阻,可心中,是料到这一层?”

许居正苦笑一声,眼底满是疲惫:“何止料到?在殿前,我看着圣上那一双眼,便知一切言辞,皆是徒劳。”

他抬手,扶住额角,喟然长叹:

“萧宁此人,非逞一时之勇,而是真有吞天下之志。自古帝王,能有此志者,不多;可这等志,若遇时势不济,往往化作烈焰,将一切焚尽。”

霍纲闻言,心头一凛,沉声问:“许相之意,陛下此去,若战不捷,后方必乱?”

许居正缓缓抬眸,目光冷峻,吐出四个字:

“必乱无疑!”

霍纲面色骤变,呼吸微急:“那我们……如何防?”

许居正沉默良久,缓缓道:

“防?谈何容易?一旦圣上启銮,朝局之权,必归于内阁与六部,而以今日之势,最该掌兵镇局者,乃庄奎。”

他顿了顿,嘴角泛起一抹冷笑:

“可庄奎虽忠勇,终究粗豪,不谙朝堂弈局。若有人暗中挑拨,恐怕连京城的门槛,都守不住。”

霍纲双眉紧锁,缓缓吐出一句:“你是说……中山王,会借机发难?”

许居正微微颔首,眼底闪过森冷的光:

“若我猜得不错,他必有此念!今日之大尧,看似风平浪静,实则暗流汹涌。中山一系,表面上缩在王府,毫无动静,可你我皆知,他府中尚有旧部潜伏,私下又与罢官之人暗通声气。”

霍纲神情倏然一变,沉声道:“你说的是——王擎重?”

“不错!”

许居正霍然起身,袖袍猎猎,语声低沉,带着一抹森然冷意:

“昔日五王之乱,王擎重虽未显身,却以吏部之权,暗助王党,罪不容诛!陛下罢黜此人,乃是手起刀落;可惜……罢黜,不等于铲除!”

“此人,心高气傲,如今失势,若再遇有人怂恿,必成祸患!”

书房内,烛火噼啪,火光映照下,两人面色皆已铁青,仿佛望见那不远的血光之兆。

许居正缓缓收声,沉重如铁:“霍侍郎,圣上此去,北境刀兵在外,京城暗潮在内,大尧将临百年未有之危!你我……须早作准备!”

霍纲深深吸气,重重点头,声音低沉而决绝:

“谨遵许相之言!”

二人对视,皆在对方眼底,看到了一抹同样的光。

那光芒,既是焦虑,也是决然——

——为了守住这江山,他们,已无退路!

……

夜,更深了。

风吹过檐角,卷起案上的奏疏,轻轻颤动,似在低语:

风雨将至,乱世之门,已悄然开启。

朝阳初升,金色的光辉透过云霭,铺满了京城的屋脊,映照得瓦面生辉。

一声晨钟自宫城传出,三声相续,悠悠荡荡,落在京畿内外,犹如平日一般。

然而,就在钟声余韵尚未散尽,一道惊动天下的消息,却已悄然传开,犹如烈火,点燃了整座京城。

——陛下御驾亲征!

此言一出,京城沸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