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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阳城最老的绣娘,苏婆婆。

她手中捧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,是晋阳城的全景图。

黑雾已经漫到她的膝盖,但她仍一针一线地绣着,将记忆中的街巷一点点绣进绸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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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北街的赵记茶肆要加个旗幡......西门的刘铁匠铺子门口该有把椅子......"

她喃喃自语着,手指灵活地穿梭。

绣品上的线迹开始自行消失,仿佛被无形的剪刀拆解。

苏婆婆却笑了:"抢什么抢,老身这就来......"

说着,身影渐渐模糊,但嘴角仍带着笑。

最后一针落下时,整座晋阳城,也彻底消失在了黑雾之中。

没有废墟,没有残骸,只有一片平坦的、死寂的黑色荒原,和远处仍在向南蔓延的幽泉。

晋阳,这座屹立千年的古城,从此只存在于记忆之中。

如果还有人记得它的话…

幽泉吞噬掉晋阳城后,并未停歇。

就像一头永不餍足的凶兽,蠕动着漆黑的身躯。

碾过城南树林的残雪,朝着东远州的荒原蔓延而去。

东远州的大地是苍灰色的。

这里常年苦寒,土地虽然肥沃,但地处偏远,说苦寒倒也不为过。

偶有几株耐寒的矮松扎根在冻土中,枝干扭曲如垂死老者的手指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

幽泉的黑雾漫过雪原时,那些被积雪半掩的嫩芽,本应在开春后破土而出的生命,瞬间枯萎。

它们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,从翠绿变为枯黄,再化为灰白的粉末,混入黑色的潮水中。

一片稀疏的桦树林立在荒原边际,树干上还残留着猎人刻下的记号。

当黑雾拂过,树皮开始大片剥落,露出底下腐烂的木质。

树冠上的积雪簌簌落下,却在半空中就化为黑水。

滴在雪地上,蚀出一个个蜂窝般的孔洞。

整片树林在无声中腐朽,树干接二连三地倾倒。

却在触及地面前就分崩离析,化作一缕缕黑烟,被幽泉吞噬。

东远州人烟稀少,仅有的几个村落早已十室九空。

黑雾漫过一座废弃的村庄时,茅草屋顶像被火烧过的纸,边缘卷曲、碳化,最终整间屋子塌陷下去,连地基的石头都碎成了渣。

村口那口老井,井沿上还挂着半截冻硬的麻绳,井水突然沸腾,涌出漆黑的泡沫。

随后井壁坍塌,将最后的水源永远掩埋。

但并非所有人都逃了。

村尾的土屋里,一个佝偻的老汉坐在炕上,怀里抱着一只早已僵硬的黄狗。

狗的身上盖着破棉袄,像是被人刻意保暖过。

老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狗头,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渐近的黑雾。

"老黄啊......"

他嘶哑着嗓子,"儿子说关外有活路,可你走不动了......爹也走不动啦......"

黑雾从门缝渗入,炕席开始腐烂,像潮湿的树皮一样剥落。

老汉却笑了,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:"也好......咱爷俩......一起......"
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身影被黑雾吞没的瞬间,怀里的狗化作了一具白骨,又很快变成飞灰。

东远州最多的不是活人,而是行尸。

那些被妖族邪术操控的亡者,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游荡。

它们没有意识,不会恐惧,甚至不会躲避迎面而来的黑雾。

一具穿着残破铠甲的士兵行尸,正机械地向前迈步。

曾经的战士,为了这里百姓的撤离,永远的留在了这里。

它的半边脸已经腐烂,露出森白的颧骨,空洞的眼眶里却还固执地燃着两点幽绿的鬼火。

当黑雾触及它的脚尖时,那具行尸突然僵住了。

鬼火剧烈跳动,像是终于感到了恐惧。

它的喉咙里发出"咯咯"的声响,腐烂的嘴唇颤抖着,竟挤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:

"娘......饿......"

可能是,也可能只是巧合。

或许这只是它生前的最后执念,在彻底湮灭前,短暂地冲破了邪术的禁锢。

下一秒,行尸化为黑水,渗入雪地。

那两点鬼火挣扎着闪烁了几下,终究熄灭。

但并非所有人都坐以待毙。

一支稀稀落落的逃难队伍,正拼命向龙尾关方向跋涉。

他们是临时聚集起来的。

猎户、采药人、边境屯田的军户家眷,拖家带口,带着简陋的家当。

"快!再快些!"

领头的年轻猎户回头大喊,声音在寒风中破碎。

背上绑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,孩子的脸颊冻得发紫,却死死搂着他的脖子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