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7章 人心不安 (1 / 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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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仁弘看着光海君紧绷的侧脸,嘴唇动了动,终是低声道:"陛下,明使虽可能问责,却也未必是绝境。当年万历皇帝还曾派兵助朝鲜抗倭,可见明廷并非全然不顾藩属情分。或许...或许可让使臣知晓,朝鲜中立,实则是怕被后金报复,连累明廷边境——话往'为明廷着想'上引,或许能转圜。"
“是要做万全的准备,我们不能被动。”
光海君没应声,只望着殿外漫天风雪。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纸上,发出沙沙的响,像无数双眼睛在外面窥伺。他知道郑仁弘说的是缓兵之计,可明廷会不会信?南人西人会不会从中作梗?还有那庆运宫里的仁穆大妃,若被明使问起,又该如何遮掩?
殿内的沉水香依旧袅袅,却再没人觉得暖。群臣或垂首沉思,或眼神闪烁,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——明使未到,可那无形的压力已像殿外的雪,密密麻麻压了下来,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谁都知道,这十日之后的昌德宫,怕是比今夜的风雪,还要刺骨几分。
“好了,这些事情改日再议吧!先把那些乱臣贼子拿下才是正事,你们也都退下去吧!”
“是。”
众人退出去时,殿门"吱呀"一声合上,将外面的风雪和寒意都关在了门外。光海君独自坐在御座上,看着空荡荡的大殿,忽然觉得那沉水香的味道有些呛人。他想起当年在先君病榻前,仁穆大妃拿着手谕闯进来,眼神里满是决绝;想起李适叛乱时,叛军喊着"复大妃"的口号攻城;想起那些官员跪在殿外,一遍遍说着"陛下当善待大妃"。
他抬手按了按眉心,指尖冰凉。或许郑仁弘说得对,流言像雪,越积越厚。可他别无选择——他坐上这个位置,靠的不是仁厚,是狠劲。一旦松了手,那些被他压下去的人,那些藏在暗处的刀,就会立刻扑上来,把他撕得粉碎。
殿外的风更紧了,庆会楼的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,像在为谁哀悼。光海君看着梁上的"敬天爱民"匾额,忽然笑了笑。爱民?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命,才能谈得上爱民。至于敬天...天若真有眼,就该知道,他做的这一切,都是为了这朝鲜的安稳。
哪怕,要永远背着"囚母"的骂名。哪怕,要让这昌德宫的暖香,永远混着庆运宫的寒意。他别无选择。
随着光海君的一声令下,城外的驻军开进汉城,开始在城内大肆胡作非为
汉城的寒风裹着雪粒子,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行人脸上。钟路街往日里还算热闹的绸缎铺、米行此刻都门窗紧闭,只有巡夜的朝鲜官兵踩着积雪走过,铁靴碾过冻硬的雪面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,在寂静的街巷里格外刺耳。
街角处,几个挑着货担的小贩缩着脖子,眼神里满是惶恐,互相递着眼色却不敢多说话——谁都知道,这几天的汉城,连呼吸重了都可能招来祸事。
“都给我仔细搜!凡是嚼舌根说殿下(在朝鲜王国时期内,臣子称呼朝鲜国王为殿下,比明朝小一个等级)坏话的,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小吏,一个都别放过!”
汉城府尹李时发骑着高头大马,腰间佩着寒光闪闪的腰刀,对着手下的官兵厉声喝道。他的声音在寒风中炸开,惊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。两名官兵正踹开一家小酒馆的门,酒馆老板吓得连忙跪地求饶,手里的酒壶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,米酒洒了一地,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霜。
“大人饶命啊!小的就是开个小酒馆混口饭吃,从没说过殿下的坏话!”老板趴在地上,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,声音里满是哭腔。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兵上前,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,将他提了起来,另一只手在老板身上粗暴地摸索着,像是在找什么罪证。
“没说过?”那官兵冷笑一声,指了指酒馆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图,“这图上画的河水流向西北,分明是暗指殿下心思不正,想背离大明!你还敢说没罪?”老板吓得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不想进大牢,就看你怎么办了?”
“军爷......军爷,我这里有点散碎银两,您跟弟兄们拿着买点酒喝。”
“不错,有眼力见,行了,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,要是再要让我们看可不会这么简单了,知道了吗?。”
最后一句,那官兵喊的声音很大,把旁边围观的百姓吓得连连后退,生怕被牵连进去,有个老太太想拉着孙子躲开,却被另一名官兵喝住:“站住!谁都不许走,都得接受检查!”
这样的场景,此刻正在汉城的各个角落上演。东大门外,几个负责守城的士兵正围着一个挑着菜筐的农妇,农妇的筐子里装着刚从地里挖的萝卜,叶子上还沾着泥土。
“你早上跟隔壁王婶说‘今年收成不好,殿下也不管管’,这话是不是你说的?”一个士兵盯着农妇,语气凶狠。农妇吓得腿一软,菜筐摔在地上,萝卜滚了一地。
“大人,小的就是随口抱怨了一句,哪敢对殿下发牢骚啊!”她一边哭,一边伸手去捡萝卜,却被士兵一脚把萝卜踢飞。“随口抱怨?这就是对殿下不敬!带走!”士兵说着,就拿出绳子要绑农妇,农妇死死抱住旁边的柱子,哭喊着:“我冤枉啊!求求你们放了我吧,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孩子等着我回去做饭呢!”